天囚

凌非作品集

马局长自从说出了诗人的下落,便很想去看看诗人是否还在疯人院,他几乎可以肯定诗人比以前更加放浪形骸了,更加有天没日的了。在那种地方,他能好得了?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他不想完,也得完。然而,他的心里在还是悬着的,说高枕无忧可是假的,毕竟他没有亲眼看到诗人的形象。他想实地看去又怕别人看见。左处长那些人,盯什么果,我所做的都是奉命行事,不是说跟着县委书记走,他有错也不能株连到我的头上我是奉命行动。派一个亲信去吧,又怕暴露自己。这年头,今天是亲信,明天说不定就是叛徒。授人以柄的傻事自己能做?诗人总不至于突然长上翅膀,飞了?他怎么能飞呢?说不定,他已经不在那种地方,而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?哈哈。我姓马的从未失算过,过去我是程家卿的大红人,现在程家卿倒了,我不照样在这个局长的位子上干?看,这就是我的办公室。优良的木质地板,落地大玻璃窗,软包装的墙裙,大盆的常绿植物。

墙上贴着“廉洁奉公”四个隶书大字,每个字都包公的黑脸在朝自己笑。没有这四个字,别人还会以为到了宾馆呢。现在提倡节约反对铺张浪费,晚了,我四年前就把这“公安大楼”竖立起来了。谁见了,不得把他的大拇指朝我竖起来。外面美轮美奂,里面富丽堂皇,比县委县政府大楼还稍胜一筹。不过,白发开始在自己的头顶建立根据地了。头一天,收拾了一个尖刀班,第二天又来一个加强排。岁月不饶人,白发做急锋埃白发的气焰一长,人的气焰就短了。看着镜子里的白发就知道自己老了,就像看见地上的绿色就知道春天来了一样。还有,皱纹也在眼角,唇角,额头扩展自己的地盘,像一些画在纸上的条纹,振荡着,整理着,不肯消失。擦不去,抹不去,用舌头舔也舔不去,用熨斗熨也熨不平。一个人静处的时候,就会恍恍惚惚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:“你该退了,你该退了。”这声音不是来自头顶的白发,就是来自皱纹之间的缝隙,好在自己会保养,天庭依然饱满,满面红光,肌肉的弹性真真不亚于运动员,就是运动能力差点,人太胖了,胖就显得虚,脂肪往下落,走起路来像身上装了许多弹簧,一动就颤悠。行动迟缓不说,上了四层楼就得喘。减肥食品、减肥药、减肥茶、减肥健身器什么都试过了,无效。花在减肥上面的钱,再娶一个媳娥一般苗条的姑娘也行了。一看到在电视上活灵活现的做广告的胖子们,就不由地皱眉头,恶心,好像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惨不忍睹的尊容,再看到减肥广告时,就又挡不住广告的诱惑,继续上当。

“本是树大好乘凉,不想程家卿这棵树忽喇喇一夜就倒了,又不是自己倒了。”

“别人背后戳骂我‘安宁拍马冠军’,可是世上真有不拍马的人吗?‘拍了马王做马叔,拍了马叔做马哥,拍了马哥做马弟,不拍你就挨它踢’,嘿,与其去挨马踢,不如多拍马屁,拍马是古今不变的潮流,能怪我吗?”

“做不了阳春白雪,就做下里巴人。好歹,也是一曲。”

“都两年了,程案还没个眉目。听人说,程家卿的后台硬得很,案子说不定要翻。我看也是,都两年了,还判不下来。什么原因?一是卡在难题上了。遇上比程家卿更大的鱼了,难下竿;二是上面有人卡住不判。可时间一长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这等事情,见得多了。”

“看左处长那样子,好像要在我身上挑出刺来似的。哼,走着瞧,他要能从我姓马的身上挑出刺来,他是我大爷。”

马局长正天马行空一般地东边西边芝麻西瓜地想着,一个干警走了过来。

“怎么搞的?不敲门就进来!”

马局长眼都没抬,生气地呵斥道。他想:上下尊卑,不但自己得懂,也得把这个教给自己的手下。

“我看门虚掩着,就没敲门,马局长。”

“门虚掩着,也应该敲门。你懂不懂——”马局长话还没有完全说完,就愣住了,因为他面前站的是左处长。

“是您呐。来来来,请坐请坐。”

心里尽管有些发怵,马局长还是满面带笑,为左处长沏茶。

“不必了。马局长,雷环山同志请你去一趟。”

请君入瓮,雷环山,马局长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不祥的预兆。手不由地一抖,杯子里滚烫的开水立刻溅到他的手背上,他的心跳也就随着开水的溅落打破了常规,速度惊人。马局长面朝墙壁,背对着左处长,一股飕飕的凉气从他的头顶一直贯注到脚跟。仿佛有一柄暗箭从墙壁里猝不及防地穿刺过来,锋芒毕露,寒意森森,左处长多次来了解情况,并没有把自己带走的意思,这次不同了,雷环山亲自要见自己。

马局长转过身来,放下杯子。

“好了,我拿一下—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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